憶~~董恆
還有人記得她嗎?
能記得她,也能偶爾想起她的人應該不多了吧!
最近不知怎麽搞的,常常會想起她.
她是我不算長的求學生涯中,少數能在我心中佔有一席之地的師長.在南部這不算都市的地方,單名的不多,所以這名字特別容易記得.
本與她應該不會有太多的交集,因為她並不是我們班的導師,只是單純的一位教授國文的科任教師,在當時私立的教職體系,並不會將升學放在第一位,所以對課業總是馬馬虎虎,能過就好,高職三年國文一直都是她上的課,到奇怪的是,平時坐在教室後頭的我,上她的國文課,我總是與其他同學交換位置,做到第一排去,不為什麽,就只為了要上她的國文課.
是認真上課嗎?我想不是,我沒那麽認真!
是她長相甜美?我想也不是,因為她已是中年婦人了!
是她國文課生動活潑?我想也沒有,因為老早以忘光她上課的內容了!
是她有教作文,要幫助我及早脫離那個作文老停留在反攻大陸的層級?也沒有!
要是有的話也就好了,只可惜當時國文課沒教作文,所以在那時,我的作文層級一直都還停留在~~反共大陸,解救大陸苦難同胞的層級!~~怎樣!~偶就是愛反共大陸啦!不行嗎?
記得當時有一綜藝節目,裡頭有一位角色!~董娘
後來不知不覺得,大家便叫起她為~~董媽了
這一叫便叫上癮了,這一叫把師生情誼給建立了,這一叫也把人叫進心裡了,這一叫便叫成另類的母子關係了.
後來上起董媽的課,也愈來愈認真了,不在只是單純的坐在第一排,而是用心的上課了!
畢業後,曾短暫的留在母校服務,與她的關係也愈來愈熟悉了,有時感覺與她的關係像是同事,而一大部分感覺她還是一位師長,更大的一部份,感覺她像是另一位媽媽!
那時私立高職流行建交合作,學校有不少的學生就讀建教班,而當時流行的科別便是電子科了,學校有一間北部電子建教公司,學生的需求量大,往往一梯次的學生就高達兩三百人,這是一般正常建交公司的數倍,甚至是數十倍之多,學校破天荒的派了一位駐廠,長期在公司端,負責公司、學生及學校,這三方的溝通及協調的工作,美其名是駐廠老師,但更大的角色,我覺得更像是一位超級大褓母,一個人要照顧兩三百人的大大小小事,現在回頭看,倒還好,不過當時卻不是一件輕鬆的工作.
在我前一位的駐廠,因為當時忙著「思春」,文雅一點來說,是交女朋友,所以急著請調回高雄,三天兩頭就催促著學校方面快快尋找接替人選上去.
而我及於好玩及挑戰的心態,自告奮勇的上去接替他的工作,其實在我下這決定之時,「董媽」是反對的,一個十九歲的大男孩,要去照顧那一大群才小他幾歲的半大不小的朋友,還要面對建教公司裡的形形色色主管,說什麽她怎麽也反對,就只因,怕我承受不了那不可知的壓力!
台北!我是去定了.
說好了,有十天的交接期,這段期間內,這位即將返校的仁兄,他要負責帶我到公司各單位去認識一下,大大小小的主管,及熟悉交接各項事物.
這老兄竟然在我報到當天下午,就給我「落跑」了!~~算他厲害,也真夠狠的了,放我一個人,人生地不熟,還要面對那一大群的小學弟妹們.
這段就跳過去不說了,免得火氣又上來了.
在台北駐廠的這一段時間,幾乎每週都有一封從高雄寄來的信,信紙的開頭總是「孩子」,是她支持我度過那一 段最無助的階段,雖然不一度不贊成我接這工作,但那信紙內卻是滿滿的關懷與加油的字眼,就像是母親對孩子的對話,這就像是另一種家書般的親切,雖然我這輩子沒收過真正的「家書」.而更多的時間,卻是私下鼓勵我再重拾書本,回到校園去.這「孩子」以後便成為她的開頭詞了.
有時,她也會刻意趁著建教班輪調的時候,跟隨巴士到公司來,看看這遺落在外的孩子,言語中依然是滿滿的不捨與鼓勵.輪調的時候,也總是最忙得時候,忙著另一群不熟悉的孩子們,盡快的進入狀況,雖無法多談,但見到人後,卻也能領會她的那一份不捨的眼神.
有時返校述職時,總是讓她拉著手到一旁去,聊聊近來的事,活就像是一位母親對許久不見的「孩子」的模樣.
當我向她說起,我想重拾書本的那一刻,我永遠記得她的表情,她是成功了,但卻不能表現出來,因為這就意味著,學校又要傷腦筋去找接替人選了.
她一直有久咳不愈的現象,起初,總認為是感冒沒痊癒所致,但久久沒見好轉,醫院診所也一直查不出原因,就連喝「參茸酒」這偏方都用上了,但未見起色,咳到後來連睡覺都成問題了,這才驚覺事情大條了!
果真!是肺癌,到高醫作檢查後確認的.
這段時間到醫院開刀,她彷彿從人間蒸發一般,無從打聽她的消息.
再次見到她時,是在她家,我和他熟悉的另一位好友前去,刀開的算成功,但後續的放射性治療,卻不小心傷了脊椎,造成全身癱瘓,只見她軟軟的躺在床上,這次換我拉著她的手,她真的瘦了,手指變的好細好細,她的眼淚不聽話,我和老友的眼淚也跟著不聽話.
她依然關心我們這班「孩子」的一切,到更堅決的是,要我們以後不要再去了,因為她不想讓我們見到她這般的樣子,眼淚一直始終沒聽話過,直到我們離開為止,而後來就是給閉門羹吃了!聽到的對話,總是你們 董 老師不方便見客人,始終不得其門而入.
再次聽到消息時,是她過世的消息,她在校時參加過無數的畢業典禮,也留過無數不捨的眼淚,而她的人生最後一場的畢業典禮,我沒敢參加,因為我知道我的眼淚會不聽話!會很不聽話!~~
是該找個機會到佛光山去看看您了!~~
我的另類媽媽!~一位會讓人偶然想起的長者!
董恆!~~~